伪史论爱好者总说羊牛皮纸没法保存云云的，岂不知没有一种“纸”是能确保千年不腐的，但考古界的“干千年湿千年，不干不湿只半年”的铁律，使得总有幸运的某些“纸”能在特定条件下近乎无限期保存，特别是在仔细的维护条件下。

　　英国议会通过的每一项法案，其原始文件都被一式两份写在特制的牛皮上。一份保存在国家档案馆，一份留在议会大厦内的档案库存档。千年的传统传承至今。法案多如牛毛，牛羊皮文件汗牛充栋。

　　仅举一个大家熟知的法律文件，大,Magna Carta，保存的一份牛皮原始版上的日期是1297年10月12日。

　　2022年，英国议会上院通过一项决议，要用A4白纸替代牛皮作为存档文件的印制材料。决议一出，舆论大哗。大家吐槽的不是21世纪的英国议会通过的法律文件原本居然还在用牛皮纸记录，而是牛皮与白纸孰优孰劣。

　　考古学家在追踪英国法律实践演变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不鼓励创新的领域：用于书写文件的羊皮纸。从公元 13 世纪到 20 世纪，英国律师在使用羊皮纸书写法律文件时严格遵守了这一原则，几乎只选择在这种纸张上书写。

　　来自约克大学、埃克塞特大学和剑桥大学的一组研究人员最近完成了一项关于英国律师和大律师使用羊皮纸习惯的详尽研究，研究可以一直追溯到中世纪。

　　在开始研究之前，他们预计会发现律师使用别的类型的常用羊皮纸的例子，包括山羊皮和小牛皮，作为羊皮的替代品。但旧时代的法律从业者似乎对绵羊皮情有独钟，而对改用其他羊皮则相当小心。

　　据《遗产科学》杂志 3 月 25 日报道，研究人员分析了从 645 份 16 世纪至 20 世纪的英国法律文件中提取的蛋白质。结果发现，这些样本中有 96% 以上是由绵羊皮制成的。

　　这证实了过去对毛发纤维和毛囊模式的研究结果，这些研究根据结果得出，从 13 世纪到 19 世纪存下来的文件中，人们对绵羊皮的偏爱程度很高（这些研究被认为不如这项最新研究更确切）。

　　在剩下的样本中，采集到的蛋白质略有降解，因此无法确定羊皮纸皮是来自绵羊还是山羊，这就提出了一个可能性，即在这一时期，绵羊皮的使用其实就是普遍的。

　　乍一看，这种对一种羊皮纸的压倒性依赖似乎很奇怪。但是，根据进行这项新研究的考古学家的说法，英国律师忠于羊皮羊皮纸是有很好的理由的。

　　原来，羊皮具有某些特性，使其有着非常强的抗篡改能力，这使得羊皮羊皮纸成为防止欺诈和伪造的理想选择。埃克塞特大学考古学家肖恩-多尔蒂（Sean Doherty）领导了这项联合研究。但现在看来，这种关注似乎也延伸到了他们对兽皮的选择上。

　　关键在于，天然羊皮的脂肪含量远高于别的类型的动物皮。一般的情况下，脂肪含量在 30% 到 50% 之间，而山羊皮和牛皮的脂肪含量仅为个位数。

　　绵羊的脂肪吸收能力很强，大部分脂肪都储存在皮中。用石灰加工羊皮纸时，脂肪会被剥离，在皮层之间留下很深的空隙。

　　一旦最终产品干燥并转化为羊皮纸，剩下的就是一个平整、柔韧的表面，一旦在上面书写，就不容易修改。任何试图刮掉现有墨水的行为都会留下明显的痕迹，成为伪造和欺骗的蛛丝马迹。

　　羊皮羊皮纸的高脂肪含量很适合防止法律文件中的伪造和欺诈（山羊皮和小牛皮不如）。（遗产科学）

　　过去，法律文件被认为是贫乏的历史研究资源。它们大多是很多类型的契约，其中充斥着无穷无尽的重复性法律术语。

　　自中世纪以来，大量的法律文件被丢弃、焚烧或重新利用，1925 年的《土地登记法案》取消了永久保存此类文件的必要性后，这样的做法变得尤为普遍。尽管如此，由于这些文件数量巨大，不同时期的许多样本仍然保存在不同的藏品中。

　　幸运的是，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我们现在能够最终靠各种方法对这些古老而枯燥的文件做多元化的分析，其中任何一种方法都可能揭示出以前未曾发现的宝贵信息。

　　多尔蒂解释说：现代研究技术说明我们现在不但可以读取文字，还可以读取记录在皮肤上的生物和化学信息。作为实物，它们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分子档案库，通过它们能探索几个世纪以来的工艺、贸易和畜牧业。

　　在这项最新研究中采用这些研究技术的考古学家们最初的兴趣是，准确地找出几个世纪以来律师们是用哪种材料来创造文字记录的。一经发现了一种统一的模式，他们就想知道法律界选择羊皮作为常用媒介的原因。

　　虽然从他们收集到的证据来看，他们得出的结论合乎逻辑，但他们的理论并非完全基于推测。

　　在一份现存的 12 世纪文本中，亨利二世和理查德一世的财务主管理查德-菲茨尼尔（Richard FitzNeal）规定所有皇家账目都要使用羊皮，并指出 羊皮不容易被擦除而不会留下明显的污点。

　　17 世纪，国王首席官爱德华-科克爵士强烈建议使用羊皮纸而不是纸张，因为 羊皮纸上的字迹最不容易涂改或损坏。

　　研究人员指出，在后来的几个世纪中，羊皮的供应量很大，而且成本相比来说较低，这可能有助于在造纸技术改进后接着使用羊皮。

　　一种欧洲中北部的成品羊皮纸（由山羊皮制成），在木制框架上伸展。（Michal Mańas/CC BY 2.5）

　　多尔蒂说：“尽管全世界有数百万件皮纸文献，但我们对这些文件知之甚少。”。

　　这些“生物分子档案”已经保存了几个世纪，远离尘封，如果采取了适当的技术来完全解码它们的秘密，它们可能会成为宝贵信息的金矿。

　　题图：作为最近一项研究的一部分，分析了羊皮纸的图像，该研究证明羊皮很适合防止法律文件上的伪造和欺诈。